社联笔谈｜孙向晨：在全球时代重构知识体系

编者按6月3日，上海市(shànghǎishì)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第八次代表大会举行(jǔxíng)。过去8年来，全市社科工作者立足新(xīn)的伟大实践、勇担新的文化使命，推出一批重要社科成果，推动上海哲学社会科学事业展现出(zhǎnxiànchū)蓬勃发展新气象。面向未来，如何坚持文化自信自强，勇于推动哲学社会科学知识(zhīshí)创新、理论创新、方法创新，为构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tǐxì)潜心问道、述学立论？为此，本报(běnbào)约请上海市社联新一届主席团的部分成员撰文，以飨读者。 孙向晨 上海市社联主席团委员，上海市哲学(zhéxué)学会会长，复旦大学学术委员会副(fù)主任 在(zài)这个全球时代，为适应于全球多样化的(de)生存样态，一种全球知识(zhīshí)多元(duōyuán)图景的形态正在形成，这也是当代后殖民理论兴起以及本土知识复兴与(yǔ)创新的内在缘由(yuányóu)。这一解构传统“中心-边缘”结构的理论努力，有助于摆脱以西方为衡量标准的惯性思维，确立起中国经验的知识价值。在这一进程中，中国自主知识体系(tǐxì)的建构并非孤案，它将是全球知识多元图景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必将为现代性2.0版本的确立作出卓越贡献。 中华文明作为有着数千年文化积淀的(de)文明体系，为人类积累了大量宝贵的生存经验与精神财富，但在现代社会始终(shǐzhōng)未能上升为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知识体系形态。这中间(zhōngjiān)既有(jìyǒu)西方知识霸权(bàquán)的支配，也有我们自身认识的局限。冯友兰先生在写作《中国哲学史》时曾说，“今欲讲中国哲学史，其主要工作之一(zhīyī)，即就中国历史上各种学问中，将其可以(yǐ)西洋所谓哲学名之者，选出而叙述之。”以西方知识体系为标准对中国文化经验进行重新整理，使之能够与现代知识体系相衔接，许多相关学科在初期大都以这样(zhèyàng)的方式建构(jiàngòu)起来，但这也暴露出巨大弱点，不可避免地扭曲和遮蔽了大量有着中国特色的人类生存经验。 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de)(de)关键一步，是尊重中华文明的固有经验，真正体认其内在价值，从而(cóngér)不妄自菲薄。近代以来，一种通常(tōngcháng)的模式是通过西方视角来审视中国思想，这常常导致对中国思想独特贡献的误读或轻视。以“天下(tiānxià)”概念为例，基于西方经验的民族国家和国际关系理论，“天下”会被视为一个过时的、前现代的政治理想(lǐxiǎng)。然而，深入探究(tànjiū)“天下”历史与(yǔ)哲学的内涵，就会发现它是一种对全球时代极具理论价值的政治哲学概念，它优先考虑人类生存的整体性(xìng)、包容多样的和谐性以及内含道德价值的秩序性。要充分理解“天下”含义，不能简单地将其套入西方政治学的知识体系，必须为其建构起新的形而上学(xíngérshàngxué)基础。 在尊重本土经验的(de)同时，一个真正的知识体系必须满足现代知识的理论要求：理性化、体系化、普遍化以及知识拓展(tuòzhǎn)与迭代的内在机制。因此，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必须将经验上升为知识，这并非意味着必须不加批判地(dì)采纳西方(xīfāng)方法论，而是要深入地学习(xuéxí)其如何摆脱经验的本土性，如何理性地探究事物发展的机制，由此(yóucǐ)才能发展出能够(nénggòu)有效阐明和分析中国经验的普适性方法，使中国经验能在全球知识体系中作出更为积极而突出的贡献。 具体而言，理性化意味着以理性、统一甚至是可证伪的(de)(de)方式来阐明中国经验(jīngyàn)的内在逻辑和原则。体系化要求将分散的文化元素组织成一个融贯且相互关联(guānlián)的知识(zhīshí)体系。例如，道家思想、禅宗佛教与中国山水画之间的相互作用并非偶然(ǒurán)，而是反映了一种共同的世界观(shìjièguān)。普遍化要求论述中国经验对更(gèng)广泛人类境遇的适用性与相关性，这是将文明(wénmíng)经验提炼为普遍知识的关键。它需要真正地识别特定文化思想和实践中所蕴含的人类的共通性原则与价值，实现知识的去语境化要求。在此知识形态下，还必须奠定真正的方法论基础，建构起知识形态自主拓展与生产的内在机制。由此(yóucǐ)，我们才能得出超越中国文化的内部经验，形成共通性的范畴(fànchóu)和理论，实现对人类生存与繁荣普适性的知识应用。 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绝非一种文化孤立主义行为(wèi)，而是对全球(quánqiú)知识的(de)重大贡献。它要求一种微妙的平衡：坚定不移地尊重中华文明经验的丰富性(fēngfùxìng)和独特性，同时(tóngshí)严格遵循现代知识的理性化、体系化和普遍化的要求。超越通过西方视角翻译或评判中国思想的做法，为人类建立一个更为强大的知识框架，从而能够容纳全球多元的知识图景。这项建构工作将(jiāng)丰富我们对人类经验多样性的理解，推进认识论的正义格局(géjú)，建设一个真正健全和多元的全球知识格局，让不同文明都能够为人类的共同命运贡献其(qí)独特的智慧。 （作者为上海市社联主席团委员，上海市哲学(zhéxué)学会会长(huìzhǎng)，复旦大学学术委员会副主任）